24、黑化第二十四天
把谢轻遇从雪地里扶起来,方寸间余光往地上一瞥，看到那里有一个几厘米深的人形坑。
可见刚才摔的有多重，连雪都压实了?。
谢轻遇是为了?救他才扑过来的,不然该受伤的就是自己。
想到这里,方寸间既愧疚又感动。
谢轻遇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上几?分，唇线也死死地绷着，方寸间只敢小心地扶他另一只手,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处。
“其实我不是很疼。”谢轻遇想让他别那么小心翼翼。
方寸间紧紧地皱着眉，道：“怎么会不疼，你嘴唇都白了。”
他盯着谢轻遇发白的唇色看,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。
都是因为他,不然哥哥不会受伤。
方寸间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凶,谢轻遇哑然之余,心也痒痒的。
他随方寸间走了?几?步，突然顿住,问：“能让我靠靠你吗？”
方寸间点头，别说靠着他，让他背谢轻遇过去都行。
见他同?意,谢轻遇笑了?笑,半个身子倚了?过来，没多少重量，他只是想借触碰方寸间,缓解一下手臂的疼痛。
事实证明效果不错，至少他确实不那么疼了。
一直紧蹙的眉也松动了一些,他垂眸看向方寸间。
方寸间很担心他，一路上都在询问他的感受。
但方寸间说了?什?么，谢轻遇一句也没听进去,满脑子都是他一张一合的嘴唇。
想亲。
这个念头一旦出现，便变得难以抑制，在心中落地疯长。
不行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。
他缓慢地闭上眼。
方寸间扶着谢轻遇到医室，值班的医生要?给他检查，就不得不碰到他。
谢轻遇才松动的眉又皱了起来。
除了小间，他不喜欢任何人的触碰。
方寸间察觉到他的变化，以为他是怕疼，便主动握住他的手。
谢轻遇一怔，回过头。
“要?是疼的话你就抓紧我的手。”方寸间对他眨眨眼。
谢轻遇抿唇，良久嗯了一声。
医生抬起他受伤的手臂想为他做检查，但在这一瞬间，剧烈的疼痛与深入骨髓的憎恶一齐涌来，激得他猛地攥紧了?方寸间的手。
方寸间吓了?一跳，还?没来得及反应，谢轻遇便已经迅速松开了?他。
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，谢轻遇回头对他道：“抱歉……我一时没控制住。你疼吗？”
“不疼。”其实有一点疼，但和谢轻遇正在经历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?么。
方寸间又把手放回去，但谢轻遇已经不敢再碰了。
他怕自己会伤到他。
好在检查很快就结束了?，很幸运因为衣服和雪地的缓冲，他没有骨折，只是手腕扭伤了?，需要?上药包扎。
“医生，可不可以让我来上药？”方寸间问道。
医生看了?他一眼，又看了?看脸色发白发青的谢轻遇，终于点点头：“OK.”
上药不是什么复杂的环节，方寸间自己就可以胜任，刚好外面医室又来了个摔伤的人，医生便把上药室留给了?他们。
门关上后，方寸间坐在谢轻遇身边，替他将袖口挽上去。
手腕已经红了，甚至还有点肿起来的迹象。
方寸间想起刚才始终护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，只能沉默地给谢轻遇上着药。
手腕传来凉丝丝的触感，他的动作很轻很轻，依旧小心翼翼。
谢轻遇一直看着他，见他不说话，便问：“怎么了?？”
方寸间闷闷道：“要?变成猪蹄了?。”
谢轻遇失笑：“那也是我，你愁什?么。”
“都是因为我。”方寸间对自己太失望了?，明明玩了?这么久的滑雪，却还要?别人来救他。
谢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，谢轻遇抿了抿唇，完好的手突然止住了方寸间给他上药的动作。
“不是因为你。”
“那是因为什么？”方寸间郁闷地问。
“是因为我想抱抱你，所?以把你推到了地上。”
方寸间愣了一下：“还?、还?能这么解释？”
“嗯。”谢轻遇嘴角噙着笑：“所?以你不要?觉得愧疚。”
“虽然你有在安慰我的嫌疑，但我接受了。”方寸间说这话时，眼里还?带着笑意。
他一边给谢轻遇上药，一边道：“你肯定很想知道，为什么我给人上药这么熟练吧？”
谢轻遇不错眼地看着他，完全被他的笑所?吸引，闻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方寸间把棉签举起来，在他眼前晃了?晃，笑眯眯道：“那是因为我经常给小动物上药呀。”
谢轻遇：“？”
谢轻遇：“小动物？”
“我还?没和你说过吧，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兽医，以前经常拿我姐的洋娃娃练习扎针，后来被她打了?一顿，我就不敢了。”方寸间说起这些，脸上还?带着些许怀念。
谢轻遇沉默片刻：“你以前和我说过，要?当最厉害的出租车司机。”
方寸间的表情僵住了?：“啊，我居然也和你说了吗？”
小时候方敛湫骗他，说大隐隐于市，能开出租车的人都是绝世高手，他就许了?个愿望，长大后不仅要?成为出租车司机，还?要?当最厉害的那种。
但他记得，自己好像只对方敛湫说过这个。
难道又是他失忆的一环？
见方寸间一直蹙着眉，谢轻遇问：“我说的不对么，是我记错了?？”
“……没记错，我小时候确实有过这个愿望。”
谢轻遇低声道：“你还?说过，长大后要当我的……”
“当什?么？”方寸间没听清后面的话。
“没什么。”谢轻遇顿了顿，垂下眼：“就是小间曾经和我说过，等我回来的那天，要?送我一样东西。”
方寸间一下紧张起来，什?么东西，他压根不记得啊。
他连谢轻遇什?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印象，更别提说过要?送他什?么东西。
直到这个时候，方寸间才终于感到哪里不对劲。
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忘记了，所?以才没去在意。
但他记性再怎么差劲，也不会接连忘掉这么多事情，更何况有一个人还?在他的记忆里凭空消失了。
除非……一直就没有过这个人。
方寸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?一跳，而后赶紧把这个念头排除出去。
怎么可能呢，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，再说这又不是小说，这种玄幻的剧情是绝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的。
方寸间撇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，紧张地揪了揪衣角。
他慌乱的表情落在谢轻遇眼里，令他的眼眸霎时低沉下来。
“小间不记得了?么？”谢轻遇轻声问。
明明表情还?是那么温柔，语气也一如既往，可方寸间就是觉得这句话冰冷到底，和以往完全不同?。
到底是什么东西，他能不能灵光一闪就想起来？
方寸间往门的方向看了?一眼，想要开溜：“药上完了?，医生怎么还?不进来，要?不我去看看吧。”
方寸间站起身正想逃出去，谢轻遇在他身后唤住了?他，“小间。”
他僵硬转过身，谢轻遇轻声道：“别走，在这陪着我。”
逃跑失败，方寸间丧气地走回来，重新坐下。
“你再好好想想，说不定?能记起来。”谢轻遇说道。
想不起来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，瞎编可能都猜不中。
谢轻遇的声音愈发轻：“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？”
方寸间低着头道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，这不是你的问题，一定?是你太忙了?，才不会记得这点小事。”
这番话听上去善解人意，但方寸间总有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。
他下一句“对不起”还?没说出口，谢轻遇又道：“需不需要?我帮你想起来？”
谢轻遇凝望着方寸间的脸，眼底满是暮色浓重。
方寸间丝毫没有感到危险在靠近，还?觉得对方说的主意不错，“好啊，哥哥你说吧，只要我能做到，我一定?……”
剩余的话他没有说出口，被迫吞回了?腹中，发出了呜咽一声。
谢轻遇突然靠近，捏住了他的下巴，微微往上一抬，吻住了?他的唇。
方寸间所有的动作和思想都在这一刻陷入无边的死寂，只唯独震惊和不可置信在脸上。
谢轻遇的唇是冰凉的，贴上来的那一瞬间甚至让方寸间轻轻抖了?一下。
他的手在方寸间的下巴上摩挲，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。
方寸间的表情，谢轻遇看得一清二?楚。
但谢轻遇的眼中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欢喜，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难过。
他想要的，根本不是自己的索求。
或许只要方寸间多看他一眼，都比这个吻令他开心百倍。
反应过来的方寸间下意识想躲，可身后就是墙壁，谢轻遇将他抵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，令他无处可逃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
不是说好告诉他当初答应要?送的东西吗？
方寸间忽然心神一震，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浮现出来。
直到谢轻遇与他分开时，他都没能回过神。
空气突然富余，方寸间喘了?几?下，然后捂着唇，背往后仰，直到贴在墙上再无法后退，他才瞪着眼睛看向谢轻遇。
看到他一幅受惊兔子的神情，谢轻遇声音低哑道：“果然忘了?。”
方寸间：“……”
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，他答应送给谢轻遇的，其实是他的初吻？！
“不用怀疑，这确实是你欠我的。”
谢轻遇的话证实了?他的想法。
方寸间只觉得头顶闪过一个晴天霹雳。
太糟糕了?，这完全不对劲。
他敢对天发誓，他从来没有许下过这种承诺，可谢轻遇也绝不会说谎，所?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？
正在方寸间百思不得其解时，谢轻遇看他的目光早已变了?又变。
他不知道，仅仅只是亲吻一下方寸间的唇，就能令他的身体起这么强烈的反应，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难以忍受。
他不由再次看向了?方寸间。
刚被吻过的唇还?泛着水润的光，看上去甜甜的，谢轻遇回味了一下，确实是甜的。
喉结上下滚动，体内翻滚的热再难自持。
谢轻遇闭上眼，将所?有情绪藏匿其中。
他轻声说道：“小间……帮帮我。”
尾音微微颤抖，好像真的到达了?极限。
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谢轻遇身上带有侵略性的气息，空气也随着他的贴近越来越稀薄。
方寸间却在听见他说了什?么后，蓦地僵住了?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这熟悉的台词和强烈的既视感，似乎在哪里看到过……
苦思冥想几秒后，他猛地想起前不久刚看过的《囚宠》最新章，小黑好像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！！
再细细一想，联系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，居然毫无例外的都对上了?。
他摔倒，谢轻遇救了?他，自己反而受了?伤，他们在无人的医室接吻，谢轻遇求他帮帮自己……从到头尾，没有一个剧情有分歧。
甚至再久一点，从谢轻遇回国，再到艾斯比骨折，他们的第一个拥抱，所?有事情都一一发生。
所?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！
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，方寸间还想确认一下，于是他说出了原文台词：“不行，朋友之间，不可以……”
果然，在他说完“不可以”后，谢轻遇又亲了上来，这次方寸间早有准备，脸一躲，谢轻遇只亲到了他的脸。
方寸间却没有一点庆幸。
他猜的没有错……真的和《囚宠》的剧情一模一样，每一句话都在现实中得到了印证。
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?。
“我从来没说过，要?和你当朋友。”谢轻遇嗓音喑哑，眸色如黑云压城，凝视着他。
时间仿佛凝滞了?，方寸间神情怔愣，微张着唇。
要?说些什?么，才能缓解这种尴尬又奇怪的气氛？
谢轻遇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，他隐隐感到有什?么东西抵着自己，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。
方寸间咽了咽口水：“那个，其实，我也没把你当朋友。”谢轻遇漆黑无光的眼眸微微一动。
“我们，我们是……家人，对，我们是家人的嘛。”方寸间找到一个理由，眼睛一亮，继续往下道：“我把你当成我大哥那样的家人，家人之间虽然可以亲密，但不能过火。”
看到他的表情，谢轻遇垂下眼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方寸间以为他听懂了?自己的意思，松口气，那句“你明白就好”还?没说出口，谢轻遇冰冷的指尖就已经碰上了?他的脸。
他的眸底是方寸间看不懂的情绪。
方寸间一愣，随即感到全身一阵颤栗。
他害怕了?，他逃跑了?。
从医室里跑出来，方寸间扶着墙喘了?几?口气，忍不住回头去看谢轻遇有没有追出来，好在身后并没有人。
谢轻遇仍留在医室里，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余温。
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，好像是难过，好像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兴奋。
他看向方寸间离开的方向。
方寸间此刻已经没有了?滑雪的心情，换掉身上的滑雪装备，急匆匆地赶回了?酒店。
打开房间门时，他的目光往旁边一瞥。
谢轻遇就住在他旁边，仅一墙之隔。
方寸间现在脑子里一片乱糟糟，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轻遇。
所?以他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，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，回国去了?。
回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方敛湫。
第一通电话方敛湫没接，方寸间锲而不舍地打了?第二通，终于被接通了?。
“你找我干嘛？”方敛湫懒洋洋地说了?一句。
她现在人还?在剧组里，忙得晕头转向。
方寸间斟酌了?一下：“姐，你说小说里的剧情，会不会在现实里发生？”
方敛湫疑惑道：“你突然问这个做什?么？”
“……有感而发，想着你比较在行，所?以来问问你哦。”方寸间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解释整件事情的经过，只能先用这个理由应付着。
谁知道方敛湫好像会错了?意：“噢，你是看完囚宠第七章，所?以才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吧？”
方寸间：“？”
方寸间的声音都在颤抖：“第七章？！”
她不是很忙吗，为什么还?有空写这种根本不赚钱的小说？？
方敛湫没发现他的异常，“你刚刚问小说的剧情会不会在现实发生，那你得记住一句话，有时候生活可比小说精彩多了?。”
结束通话，方寸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?。
就让他灭亡吧。
他绝望地点开方敛湫昨天发给他的第七章，那时他正好在睡觉，所?以没能注意到。
还?是得看看，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?么，也能更好地应对。
[自从方寸间替小黑做了?那种事后，他有好几天都在下意识地躲避着小黑。
小黑自然也发觉了?他的改变，却并没有任何表示。
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方寸间出现了?别的男人，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。
他将方寸间抵在门上，反手将门锁上。
“你非要?这么逼我吗？”小黑附在他的耳边低低道。
方寸间害怕地摇头，“不，我没有……”
“晚了?，我已经吃醋了?。”小黑不想再听他解释，将他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。
方寸间被他吻得浑身发软，伏在他的肩上喘气。
察觉到钻入衣服下摆的手，他涨了脸，咬住小黑的肩头，忍不住发出几句嘤咛，“别、别在这里……”
方寸间：“……”
真不愧是小黄文。
同?样悲惨的身世，同?是出国治病，十年后归国，他早就该想到的。
如果谢轻遇就是小黑，小说中的剧情一定?会在现实中兑现的话，那他能不能靠自己的一己之力，改变既定的走向？
不管怎样，总得试试才知道。
方寸间正在思考自己以后该怎么做，便接到了艾斯比的电话。
“你怎么自己先走了？”电话中艾斯比的声音有些郁闷。
差点忘了?还?有个人被他落下了?。
方寸间解释道：“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急事，所?以先回国了，真是太对不起了。”
艾斯比豁达道：“没事没事，你的急事处理好了吗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不能提，一提他就头痛。
“我一个人从滑雪场回酒店，你和谢轻遇谁都不在，一问才知道你们都退房了，可把我吓坏了，什?么事这么急啊？”
方寸间含糊道：“其实也还?好……谢轻遇也走了？”
艾斯比道：“是啊，你们都走了?，留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，还?语言不通…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，我在滑雪场认识一个超哇塞的外国妹子，你想不想看她照片？”
“……不用了，你自己看吧。”知道艾斯比没怪自己，方寸间放心多了?。
现在的当务之急，是想想怎么解决谢轻遇的事。
但方寸间想了很久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他趴在窗台上，看到下方经过一辆黑色的轿车，停在了谢家门前。
车门开了?，迈出一条长腿，方寸间愣了一下，然后赶紧蹲下去。
刚下车，谢轻遇似有所?感，抬起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。
那里什?么也没有，只有风吹动白色的纱幔轻轻晃动。
谢轻遇垂下眼，掩住情绪。
齐期在他身旁道：“这次出去玩开不开心？和方少爷相处得怎么样？”
谢轻遇抿抿唇，“开心。不错。”
齐期高兴道：“那就好那就好，改天得去拜访方家，感谢方少爷对你这么照顾。”
谢轻遇没回话，沉默地走入家中。
“早说过让你来舅舅家住，你不愿意，偏要住这里，唉，你让我说你什?么好……”
齐期的声音渐渐消失，应该是他与谢轻遇一起进了?门。
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，方寸间这才敢从窗台下站起来。
他还?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谢轻遇，所?以暂时还是别见面的好。
接下里几?天，他刻意避开谢轻遇出门的时间，竟真的再也没有遇上过。
方寸间一面觉得庆幸，一面又有些难过。
偶尔他从窗台上经过，看到下方的谢轻遇，都会注意到他憔悴的神情。
不会是因为自己吧？
方寸间想了想，又觉得不太可能。
那天他只是逃跑了?而已，自觉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。
这么想着，心里的愧疚感也能减轻不少。
艾斯比仍然待在国外，看他的朋友圈，似乎正和那个外国妹子打得火热，也不知道他们语言不通是怎么玩在一起的。
【SB：真正的爱不需要?用语言来表达，只要我爱她的心够真挚，她就能感受到。】
方寸间：“……”
【SB：对了，你帮我问问谢少爷，为什么我给他发消息，他从来都不回[哭哭]】
【方寸之间：……你自己问吧。】
【SB：不对劲哦，你们不是挺好的吗，怎么感觉怪怪的，不会是吵架了吧？】
该说不说，艾斯比有时候的直觉还?是挺灵敏的。
方寸间想到艾斯比那条无辜摔伤的手臂，一时心情复杂。
这几?天方寸间都没怎么出过门，他坚信只要不按照小说剧情的走向进行，让自己的身边不出现任何一个男人，谢轻遇就没法吃醋，把他压在门上这样那样。
几?天过去，兴许是他把情绪都写在脸上，方敛湫发现他最近不太开心，问也问不出原因，便说：“剧组请来了关墨亦演男二，要?不我带你去看看？”
方寸间本来恹恹地趴在桌上，听到关墨亦的名字，一下坐了?起来：“真的？”
方敛湫笑了?一下：“我什?么时候骗过你，要?去就跟上，我现在就打算出发了，过时不候。”
方寸间想说你骗的还?少吗，见方敛湫真打算走了，咬咬牙，赶紧跟了?上去。
关墨亦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演员，从高中那会儿他就喜欢看他演的电影，可以说几乎承载了?他整个青春时期。
现在听说关墨亦也在方敛湫的剧组里，饶是方寸间再不想出门，也想去现场看一看。
反正剧组里肯定碰不到谢轻遇，只去一次而已，怕什?么。
这么一想方寸间就安心多了?，坐上了?方敛湫的车。
剧组在隔壁市取景，开车过去只花费了?一小时的车程。
方敛湫作为这部剧的编剧，在剧组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，方寸间跟在她身后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剧组的内部。
方敛湫把他带到一间房间坐下：“你先在这等一会儿，我看看关墨亦在不在再带你过去。”
方寸间乖巧地点点头。
这应该是剧组的会客室，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。
方敛湫去了?一会儿就回来了：“跟我走吧，关墨亦正好在拍戏，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“我能亲眼看到关墨亦拍戏呀？”方寸间还挺高兴。
“是啊，刚好在拍打戏。”
关墨亦十六岁出道，拍了?部武侠电影一炮而红，从此星途璀璨。
少年时期大概每个人都曾有过一颗当英雄的心，方寸间当初就是因为关墨亦干净利落的打戏，从此把他当成了?偶像，这么多年都没变过。
现在听说关墨亦正好在拍打戏，方寸间自然无比期待。
离开会客室，方敛湫带着他往拍戏的布景区走去，一边还和他介绍正在拍的剧情。
《破月》是方敛湫早几年就已经完成的剧本，筹备了?几?年，不少演员为了争其中一个角色挤破了脑袋，最后才定?下来一批，于不久前开机。
讲述的大概是一个懵懂少年踏入江湖，在各种势力中逐渐成长起来，最后成为一代名侠的故事。
方寸间听得很认真，甚至还入了神，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一群人。
制片人走在谢轻遇旁边，笑着说：“谢总来前怎么也不让助理通知我们，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，现在可真是招待不周了。”
谢轻遇淡淡道：“不必。”
要?不是齐期让他来考察一下旗下的产业，他大概也不会来这一趟。
盛景涉猎的产业多种多样，影视和经纪公司便是其中之一，《破月》是他们今年的大项目，很受重视。
制片人怕这位年轻有为的总裁不清楚《破月》，便向他详细介绍起来，“这是知名编剧方敛湫的作品，您应该知道她，K城方家的千金。”
“K城方家？”谢轻遇看向他，似乎起了兴趣。
制片人想起谢家的根基似乎也在K城，笑了?笑说：“所?以说您应该认识，她也算是编剧圈的前辈了?，等会儿您可以在剧组见到她。”
谢轻遇淡声道：“不用了，你们该忙什?么就忙什?么。”
他不喜欢人多起来乱糟糟的场合，现在能站在这儿已经是勉强克制自己了?。
这时，他看到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，脚步一顿。
“怎么了?？”见他停住，制片人疑惑地问。
待谢轻遇再度看过去时，前方早已没有人。
“没什么。”应该是他的错觉。
他已经有将近一周没看到方寸间，谢轻遇连偶尔做梦都是他，大概是眼花看错了?。
跟在方敛湫身后，方寸间进到拍戏区域后，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关墨亦。
关墨亦吊着威亚，踩在屋檐的瓦片上，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，从上方一跃而下。
衣带飘飘，墨发飞扬，大侠风范也不过如此。
方寸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场景，哇了?一声，然后听见旁边的方敛湫轻笑出声，“这就哇了?，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。”
接下来，十几?个扮演黑衣人的演员冲上去和关墨亦饰演的男二对打，剑光乱舞，姿势漂亮凌厉。
这个镜头一镜到底，堪称神级画面，连导演都忍不住叫好。
方寸间看得羡慕极了?，他小时候也有过当大侠的梦，不然也不会被方敛湫忽悠，说自己要?当最厉害的出租车司机。
忽然，他想到什么，双眼亮晶晶地问方敛湫：“姐姐，你能在《囚宠》里写我飞檐走壁的剧情吗？”
既然小说里的剧情都能实现，那是不是说明不论写什?么都能成真？
如果真是这样，往好的方面想，那也不是全无坏处的嘛。
方寸间又道：“除了飞檐走壁，其他厉害的招式也行，我想要一个打十个。”
只要他够强，就不会被谢轻遇压了?。
方寸间越说越过分：“不如你把背景改成修仙界吧，先给我来个三千岁的寿命，天下第一的神器，无与伦比的境界……”
方敛湫：“？”
方敛湫：“我不如写你反杀小黑，成功步入大乘期，窥见天道后一统天下，成为二十一世纪第一位大能吧？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方寸间：还有这种好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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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见刚才摔的有多重，连雪都压实了?。
谢轻遇是为了?救他才扑过来的,不然该受伤的就是自己。
想到这里,方寸间既愧疚又感动。
谢轻遇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上几?分，唇线也死死地绷着，方寸间只敢小心地扶他另一只手,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处。
“其实我不是很疼。”谢轻遇想让他别那么小心翼翼。
方寸间紧紧地皱着眉，道：“怎么会不疼，你嘴唇都白了。”
他盯着谢轻遇发白的唇色看,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。
都是因为他,不然哥哥不会受伤。
方寸间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凶,谢轻遇哑然之余,心也痒痒的。
他随方寸间走了?几?步，突然顿住,问：“能让我靠靠你吗？”
方寸间点头，别说靠着他，让他背谢轻遇过去都行。
见他同?意,谢轻遇笑了?笑,半个身子倚了?过来，没多少重量，他只是想借触碰方寸间,缓解一下手臂的疼痛。
事实证明效果不错，至少他确实不那么疼了。
一直紧蹙的眉也松动了一些,他垂眸看向方寸间。
方寸间很担心他，一路上都在询问他的感受。
但方寸间说了?什?么，谢轻遇一句也没听进去,满脑子都是他一张一合的嘴唇。
想亲。
这个念头一旦出现，便变得难以抑制，在心中落地疯长。
不行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。
他缓慢地闭上眼。
方寸间扶着谢轻遇到医室，值班的医生要?给他检查，就不得不碰到他。
谢轻遇才松动的眉又皱了起来。
除了小间，他不喜欢任何人的触碰。
方寸间察觉到他的变化，以为他是怕疼，便主动握住他的手。
谢轻遇一怔，回过头。
“要?是疼的话你就抓紧我的手。”方寸间对他眨眨眼。
谢轻遇抿唇，良久嗯了一声。
医生抬起他受伤的手臂想为他做检查，但在这一瞬间，剧烈的疼痛与深入骨髓的憎恶一齐涌来，激得他猛地攥紧了?方寸间的手。
方寸间吓了?一跳，还?没来得及反应，谢轻遇便已经迅速松开了?他。
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，谢轻遇回头对他道：“抱歉……我一时没控制住。你疼吗？”
“不疼。”其实有一点疼，但和谢轻遇正在经历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?么。
方寸间又把手放回去，但谢轻遇已经不敢再碰了。
他怕自己会伤到他。
好在检查很快就结束了?，很幸运因为衣服和雪地的缓冲，他没有骨折，只是手腕扭伤了?，需要?上药包扎。
“医生，可不可以让我来上药？”方寸间问道。
医生看了?他一眼，又看了?看脸色发白发青的谢轻遇，终于点点头：“OK.”
上药不是什么复杂的环节，方寸间自己就可以胜任，刚好外面医室又来了个摔伤的人，医生便把上药室留给了?他们。
门关上后，方寸间坐在谢轻遇身边，替他将袖口挽上去。
手腕已经红了，甚至还有点肿起来的迹象。
方寸间想起刚才始终护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，只能沉默地给谢轻遇上着药。
手腕传来凉丝丝的触感，他的动作很轻很轻，依旧小心翼翼。
谢轻遇一直看着他，见他不说话，便问：“怎么了?？”
方寸间闷闷道：“要?变成猪蹄了?。”
谢轻遇失笑：“那也是我，你愁什?么。”
“都是因为我。”方寸间对自己太失望了?，明明玩了?这么久的滑雪，却还要?别人来救他。
谢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，谢轻遇抿了抿唇，完好的手突然止住了方寸间给他上药的动作。
“不是因为你。”
“那是因为什么？”方寸间郁闷地问。
“是因为我想抱抱你，所?以把你推到了地上。”
方寸间愣了一下：“还?、还?能这么解释？”
“嗯。”谢轻遇嘴角噙着笑：“所?以你不要?觉得愧疚。”
“虽然你有在安慰我的嫌疑，但我接受了。”方寸间说这话时，眼里还?带着笑意。
他一边给谢轻遇上药，一边道：“你肯定很想知道，为什么我给人上药这么熟练吧？”
谢轻遇不错眼地看着他，完全被他的笑所?吸引，闻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方寸间把棉签举起来，在他眼前晃了?晃，笑眯眯道：“那是因为我经常给小动物上药呀。”
谢轻遇：“？”
谢轻遇：“小动物？”
“我还?没和你说过吧，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兽医，以前经常拿我姐的洋娃娃练习扎针，后来被她打了?一顿，我就不敢了。”方寸间说起这些，脸上还?带着些许怀念。
谢轻遇沉默片刻：“你以前和我说过，要?当最厉害的出租车司机。”
方寸间的表情僵住了?：“啊，我居然也和你说了吗？”
小时候方敛湫骗他，说大隐隐于市，能开出租车的人都是绝世高手，他就许了?个愿望，长大后不仅要?成为出租车司机，还?要?当最厉害的那种。
但他记得，自己好像只对方敛湫说过这个。
难道又是他失忆的一环？
见方寸间一直蹙着眉，谢轻遇问：“我说的不对么，是我记错了?？”
“……没记错，我小时候确实有过这个愿望。”
谢轻遇低声道：“你还?说过，长大后要当我的……”
“当什?么？”方寸间没听清后面的话。
“没什么。”谢轻遇顿了顿，垂下眼：“就是小间曾经和我说过，等我回来的那天，要?送我一样东西。”
方寸间一下紧张起来，什?么东西，他压根不记得啊。
他连谢轻遇什?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印象，更别提说过要?送他什?么东西。
直到这个时候，方寸间才终于感到哪里不对劲。
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忘记了，所?以才没去在意。
但他记性再怎么差劲，也不会接连忘掉这么多事情，更何况有一个人还?在他的记忆里凭空消失了。
除非……一直就没有过这个人。
方寸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?一跳，而后赶紧把这个念头排除出去。
怎么可能呢，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，再说这又不是小说，这种玄幻的剧情是绝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的。
方寸间撇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，紧张地揪了揪衣角。
他慌乱的表情落在谢轻遇眼里，令他的眼眸霎时低沉下来。
“小间不记得了?么？”谢轻遇轻声问。
明明表情还?是那么温柔，语气也一如既往，可方寸间就是觉得这句话冰冷到底，和以往完全不同?。
到底是什么东西，他能不能灵光一闪就想起来？
方寸间往门的方向看了?一眼，想要开溜：“药上完了?，医生怎么还?不进来，要?不我去看看吧。”
方寸间站起身正想逃出去，谢轻遇在他身后唤住了?他，“小间。”
他僵硬转过身，谢轻遇轻声道：“别走，在这陪着我。”
逃跑失败，方寸间丧气地走回来，重新坐下。
“你再好好想想，说不定?能记起来。”谢轻遇说道。
想不起来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，瞎编可能都猜不中。
谢轻遇的声音愈发轻：“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？”
方寸间低着头道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，这不是你的问题，一定?是你太忙了?，才不会记得这点小事。”
这番话听上去善解人意，但方寸间总有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。
他下一句“对不起”还?没说出口，谢轻遇又道：“需不需要?我帮你想起来？”
谢轻遇凝望着方寸间的脸，眼底满是暮色浓重。
方寸间丝毫没有感到危险在靠近，还?觉得对方说的主意不错，“好啊，哥哥你说吧，只要我能做到，我一定?……”
剩余的话他没有说出口，被迫吞回了?腹中，发出了呜咽一声。
谢轻遇突然靠近，捏住了他的下巴，微微往上一抬，吻住了?他的唇。
方寸间所有的动作和思想都在这一刻陷入无边的死寂，只唯独震惊和不可置信在脸上。
谢轻遇的唇是冰凉的，贴上来的那一瞬间甚至让方寸间轻轻抖了?一下。
他的手在方寸间的下巴上摩挲，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。
方寸间的表情，谢轻遇看得一清二?楚。
但谢轻遇的眼中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欢喜，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难过。
他想要的，根本不是自己的索求。
或许只要方寸间多看他一眼，都比这个吻令他开心百倍。
反应过来的方寸间下意识想躲，可身后就是墙壁，谢轻遇将他抵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，令他无处可逃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
不是说好告诉他当初答应要?送的东西吗？
方寸间忽然心神一震，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浮现出来。
直到谢轻遇与他分开时，他都没能回过神。
空气突然富余，方寸间喘了?几?下，然后捂着唇，背往后仰，直到贴在墙上再无法后退，他才瞪着眼睛看向谢轻遇。
看到他一幅受惊兔子的神情，谢轻遇声音低哑道：“果然忘了?。”
方寸间：“……”
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，他答应送给谢轻遇的，其实是他的初吻？！
“不用怀疑，这确实是你欠我的。”
谢轻遇的话证实了?他的想法。
方寸间只觉得头顶闪过一个晴天霹雳。
太糟糕了?，这完全不对劲。
他敢对天发誓，他从来没有许下过这种承诺，可谢轻遇也绝不会说谎，所?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？
正在方寸间百思不得其解时，谢轻遇看他的目光早已变了?又变。
他不知道，仅仅只是亲吻一下方寸间的唇，就能令他的身体起这么强烈的反应，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难以忍受。
他不由再次看向了?方寸间。
刚被吻过的唇还?泛着水润的光，看上去甜甜的，谢轻遇回味了一下，确实是甜的。
喉结上下滚动，体内翻滚的热再难自持。
谢轻遇闭上眼，将所?有情绪藏匿其中。
他轻声说道：“小间……帮帮我。”
尾音微微颤抖，好像真的到达了?极限。
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谢轻遇身上带有侵略性的气息，空气也随着他的贴近越来越稀薄。
方寸间却在听见他说了什?么后，蓦地僵住了?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这熟悉的台词和强烈的既视感，似乎在哪里看到过……
苦思冥想几秒后，他猛地想起前不久刚看过的《囚宠》最新章，小黑好像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！！
再细细一想，联系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，居然毫无例外的都对上了?。
他摔倒，谢轻遇救了?他，自己反而受了?伤，他们在无人的医室接吻，谢轻遇求他帮帮自己……从到头尾，没有一个剧情有分歧。
甚至再久一点，从谢轻遇回国，再到艾斯比骨折，他们的第一个拥抱，所?有事情都一一发生。
所?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！
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，方寸间还想确认一下，于是他说出了原文台词：“不行，朋友之间，不可以……”
果然，在他说完“不可以”后，谢轻遇又亲了上来，这次方寸间早有准备，脸一躲，谢轻遇只亲到了他的脸。
方寸间却没有一点庆幸。
他猜的没有错……真的和《囚宠》的剧情一模一样，每一句话都在现实中得到了印证。
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?。
“我从来没说过，要?和你当朋友。”谢轻遇嗓音喑哑，眸色如黑云压城，凝视着他。
时间仿佛凝滞了?，方寸间神情怔愣，微张着唇。
要?说些什?么，才能缓解这种尴尬又奇怪的气氛？
谢轻遇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，他隐隐感到有什?么东西抵着自己，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。
方寸间咽了咽口水：“那个，其实，我也没把你当朋友。”谢轻遇漆黑无光的眼眸微微一动。
“我们，我们是……家人，对，我们是家人的嘛。”方寸间找到一个理由，眼睛一亮，继续往下道：“我把你当成我大哥那样的家人，家人之间虽然可以亲密，但不能过火。”
看到他的表情，谢轻遇垂下眼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方寸间以为他听懂了?自己的意思，松口气，那句“你明白就好”还?没说出口，谢轻遇冰冷的指尖就已经碰上了?他的脸。
他的眸底是方寸间看不懂的情绪。
方寸间一愣，随即感到全身一阵颤栗。
他害怕了?，他逃跑了?。
从医室里跑出来，方寸间扶着墙喘了?几?口气，忍不住回头去看谢轻遇有没有追出来，好在身后并没有人。
谢轻遇仍留在医室里，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余温。
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，好像是难过，好像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兴奋。
他看向方寸间离开的方向。
方寸间此刻已经没有了?滑雪的心情，换掉身上的滑雪装备，急匆匆地赶回了?酒店。
打开房间门时，他的目光往旁边一瞥。
谢轻遇就住在他旁边，仅一墙之隔。
方寸间现在脑子里一片乱糟糟，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轻遇。
所?以他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，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，回国去了?。
回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方敛湫。
第一通电话方敛湫没接，方寸间锲而不舍地打了?第二通，终于被接通了?。
“你找我干嘛？”方敛湫懒洋洋地说了?一句。
她现在人还?在剧组里，忙得晕头转向。
方寸间斟酌了?一下：“姐，你说小说里的剧情，会不会在现实里发生？”
方敛湫疑惑道：“你突然问这个做什?么？”
“……有感而发，想着你比较在行，所?以来问问你哦。”方寸间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解释整件事情的经过，只能先用这个理由应付着。
谁知道方敛湫好像会错了?意：“噢，你是看完囚宠第七章，所?以才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吧？”
方寸间：“？”
方寸间的声音都在颤抖：“第七章？！”
她不是很忙吗，为什么还?有空写这种根本不赚钱的小说？？
方敛湫没发现他的异常，“你刚刚问小说的剧情会不会在现实发生，那你得记住一句话，有时候生活可比小说精彩多了?。”
结束通话，方寸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?。
就让他灭亡吧。
他绝望地点开方敛湫昨天发给他的第七章，那时他正好在睡觉，所?以没能注意到。
还?是得看看，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?么，也能更好地应对。
[自从方寸间替小黑做了?那种事后，他有好几天都在下意识地躲避着小黑。
小黑自然也发觉了?他的改变，却并没有任何表示。
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方寸间出现了?别的男人，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。
他将方寸间抵在门上，反手将门锁上。
“你非要?这么逼我吗？”小黑附在他的耳边低低道。
方寸间害怕地摇头，“不，我没有……”
“晚了?，我已经吃醋了?。”小黑不想再听他解释，将他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。
方寸间被他吻得浑身发软，伏在他的肩上喘气。
察觉到钻入衣服下摆的手，他涨了脸，咬住小黑的肩头，忍不住发出几句嘤咛，“别、别在这里……”
方寸间：“……”
真不愧是小黄文。
同?样悲惨的身世，同?是出国治病，十年后归国，他早就该想到的。
如果谢轻遇就是小黑，小说中的剧情一定?会在现实中兑现的话，那他能不能靠自己的一己之力，改变既定的走向？
不管怎样，总得试试才知道。
方寸间正在思考自己以后该怎么做，便接到了艾斯比的电话。
“你怎么自己先走了？”电话中艾斯比的声音有些郁闷。
差点忘了?还?有个人被他落下了?。
方寸间解释道：“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急事，所?以先回国了，真是太对不起了。”
艾斯比豁达道：“没事没事，你的急事处理好了吗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不能提，一提他就头痛。
“我一个人从滑雪场回酒店，你和谢轻遇谁都不在，一问才知道你们都退房了，可把我吓坏了，什?么事这么急啊？”
方寸间含糊道：“其实也还?好……谢轻遇也走了？”
艾斯比道：“是啊，你们都走了?，留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，还?语言不通…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，我在滑雪场认识一个超哇塞的外国妹子，你想不想看她照片？”
“……不用了，你自己看吧。”知道艾斯比没怪自己，方寸间放心多了?。
现在的当务之急，是想想怎么解决谢轻遇的事。
但方寸间想了很久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他趴在窗台上，看到下方经过一辆黑色的轿车，停在了谢家门前。
车门开了?，迈出一条长腿，方寸间愣了一下，然后赶紧蹲下去。
刚下车，谢轻遇似有所?感，抬起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。
那里什?么也没有，只有风吹动白色的纱幔轻轻晃动。
谢轻遇垂下眼，掩住情绪。
齐期在他身旁道：“这次出去玩开不开心？和方少爷相处得怎么样？”
谢轻遇抿抿唇，“开心。不错。”
齐期高兴道：“那就好那就好，改天得去拜访方家，感谢方少爷对你这么照顾。”
谢轻遇没回话，沉默地走入家中。
“早说过让你来舅舅家住，你不愿意，偏要住这里，唉，你让我说你什?么好……”
齐期的声音渐渐消失，应该是他与谢轻遇一起进了?门。
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，方寸间这才敢从窗台下站起来。
他还?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谢轻遇，所?以暂时还是别见面的好。
接下里几?天，他刻意避开谢轻遇出门的时间，竟真的再也没有遇上过。
方寸间一面觉得庆幸，一面又有些难过。
偶尔他从窗台上经过，看到下方的谢轻遇，都会注意到他憔悴的神情。
不会是因为自己吧？
方寸间想了想，又觉得不太可能。
那天他只是逃跑了?而已，自觉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。
这么想着，心里的愧疚感也能减轻不少。
艾斯比仍然待在国外，看他的朋友圈，似乎正和那个外国妹子打得火热，也不知道他们语言不通是怎么玩在一起的。
【SB：真正的爱不需要?用语言来表达，只要我爱她的心够真挚，她就能感受到。】
方寸间：“……”
【SB：对了，你帮我问问谢少爷，为什么我给他发消息，他从来都不回[哭哭]】
【方寸之间：……你自己问吧。】
【SB：不对劲哦，你们不是挺好的吗，怎么感觉怪怪的，不会是吵架了吧？】
该说不说，艾斯比有时候的直觉还?是挺灵敏的。
方寸间想到艾斯比那条无辜摔伤的手臂，一时心情复杂。
这几?天方寸间都没怎么出过门，他坚信只要不按照小说剧情的走向进行，让自己的身边不出现任何一个男人，谢轻遇就没法吃醋，把他压在门上这样那样。
几?天过去，兴许是他把情绪都写在脸上，方敛湫发现他最近不太开心，问也问不出原因，便说：“剧组请来了关墨亦演男二，要?不我带你去看看？”
方寸间本来恹恹地趴在桌上，听到关墨亦的名字，一下坐了?起来：“真的？”
方敛湫笑了?一下：“我什?么时候骗过你，要?去就跟上，我现在就打算出发了，过时不候。”
方寸间想说你骗的还?少吗，见方敛湫真打算走了，咬咬牙，赶紧跟了?上去。
关墨亦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演员，从高中那会儿他就喜欢看他演的电影，可以说几乎承载了?他整个青春时期。
现在听说关墨亦也在方敛湫的剧组里，饶是方寸间再不想出门，也想去现场看一看。
反正剧组里肯定碰不到谢轻遇，只去一次而已，怕什?么。
这么一想方寸间就安心多了?，坐上了?方敛湫的车。
剧组在隔壁市取景，开车过去只花费了?一小时的车程。
方敛湫作为这部剧的编剧，在剧组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，方寸间跟在她身后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剧组的内部。
方敛湫把他带到一间房间坐下：“你先在这等一会儿，我看看关墨亦在不在再带你过去。”
方寸间乖巧地点点头。
这应该是剧组的会客室，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。
方敛湫去了?一会儿就回来了：“跟我走吧，关墨亦正好在拍戏，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“我能亲眼看到关墨亦拍戏呀？”方寸间还挺高兴。
“是啊，刚好在拍打戏。”
关墨亦十六岁出道，拍了?部武侠电影一炮而红，从此星途璀璨。
少年时期大概每个人都曾有过一颗当英雄的心，方寸间当初就是因为关墨亦干净利落的打戏，从此把他当成了?偶像，这么多年都没变过。
现在听说关墨亦正好在拍打戏，方寸间自然无比期待。
离开会客室，方敛湫带着他往拍戏的布景区走去，一边还和他介绍正在拍的剧情。
《破月》是方敛湫早几年就已经完成的剧本，筹备了?几?年，不少演员为了争其中一个角色挤破了脑袋，最后才定?下来一批，于不久前开机。
讲述的大概是一个懵懂少年踏入江湖，在各种势力中逐渐成长起来，最后成为一代名侠的故事。
方寸间听得很认真，甚至还入了神，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一群人。
制片人走在谢轻遇旁边，笑着说：“谢总来前怎么也不让助理通知我们，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，现在可真是招待不周了。”
谢轻遇淡淡道：“不必。”
要?不是齐期让他来考察一下旗下的产业，他大概也不会来这一趟。
盛景涉猎的产业多种多样，影视和经纪公司便是其中之一，《破月》是他们今年的大项目，很受重视。
制片人怕这位年轻有为的总裁不清楚《破月》，便向他详细介绍起来，“这是知名编剧方敛湫的作品，您应该知道她，K城方家的千金。”
“K城方家？”谢轻遇看向他，似乎起了兴趣。
制片人想起谢家的根基似乎也在K城，笑了?笑说：“所?以说您应该认识，她也算是编剧圈的前辈了?，等会儿您可以在剧组见到她。”
谢轻遇淡声道：“不用了，你们该忙什?么就忙什?么。”
他不喜欢人多起来乱糟糟的场合，现在能站在这儿已经是勉强克制自己了?。
这时，他看到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，脚步一顿。
“怎么了?？”见他停住，制片人疑惑地问。
待谢轻遇再度看过去时，前方早已没有人。
“没什么。”应该是他的错觉。
他已经有将近一周没看到方寸间，谢轻遇连偶尔做梦都是他，大概是眼花看错了?。
跟在方敛湫身后，方寸间进到拍戏区域后，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关墨亦。
关墨亦吊着威亚，踩在屋檐的瓦片上，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，从上方一跃而下。
衣带飘飘，墨发飞扬，大侠风范也不过如此。
方寸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场景，哇了?一声，然后听见旁边的方敛湫轻笑出声，“这就哇了?，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。”
接下来，十几?个扮演黑衣人的演员冲上去和关墨亦饰演的男二对打，剑光乱舞，姿势漂亮凌厉。
这个镜头一镜到底，堪称神级画面，连导演都忍不住叫好。
方寸间看得羡慕极了?，他小时候也有过当大侠的梦，不然也不会被方敛湫忽悠，说自己要?当最厉害的出租车司机。
忽然，他想到什么，双眼亮晶晶地问方敛湫：“姐姐，你能在《囚宠》里写我飞檐走壁的剧情吗？”
既然小说里的剧情都能实现，那是不是说明不论写什?么都能成真？
如果真是这样，往好的方面想，那也不是全无坏处的嘛。
方寸间又道：“除了飞檐走壁，其他厉害的招式也行，我想要一个打十个。”
只要他够强，就不会被谢轻遇压了?。
方寸间越说越过分：“不如你把背景改成修仙界吧，先给我来个三千岁的寿命，天下第一的神器，无与伦比的境界……”
方敛湫：“？”
方敛湫：“我不如写你反杀小黑，成功步入大乘期，窥见天道后一统天下，成为二十一世纪第一位大能吧？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方寸间：还有这种好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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